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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掌心胡乱抹了一把脸,强忍泪意,红着眼睛咬着牙,打开医疗箱,拿出碘伏和药膏,用医用棉签小心翼翼地给连星夜擦拭伤痕。连星夜的身体不自觉有些颤抖。
“对不起,我下手是不是有点重?我尽量轻一点,你也忍一忍,好不好?”楼照林的动作更轻更温柔,连呼吸都微不可察。
怎么会有人这么轻柔地对待他,简直就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连星夜身体抖动幅度增大,突然有点恶心。
衣服穿在身上很恶心,脱掉衣服露出丑陋的身体也很恶心,被人触碰的感觉很恶心,没有人爱抚和关怀的寂寞和空虚也很恶心。
连星夜总是在不断矛盾,渴望又厌恶,拥有又抛弃。
他从前也是有过朋友的,只是所有和他交往的人,最后都会以他太冷漠为由抛弃他,从此他就学会了,在被对方抛弃之前,他先抛弃别人就好了。没人知道,他从来没有被人孤立过,是他在孤立别人,他一直在以一己之力孤立全世界。
他确实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他们没有说错。但凡是被他讨厌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即使是他自己。
因为讨厌自己的存在,他致力于从这个世界上将自己存在的一切痕迹抹去。于是从来不留下任何照片,从小到大每一次的毕业合照他都没有去拍,他讨厌自己阴沉沉的脸出现在一片喜气洋洋的笑脸中;毕业之后就把手机里所有的同学和老师全部删光,群也全部退掉,保证没有一个人能联系到他;写完的日记第二天就烧掉;在网上发过的帖子说过的话每周定时清除;在现实里说过的话在下一秒马上后悔得要死,因为就算在他人心里留下痕迹,他也难受得要命。
但楼照林和他以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怎么也赶不走他,还任性至极地擅自将他装进心里,明明一无所知,还愚昧天真地抱着他说爱他。
是因为这个人的生命力旺盛得惊人吗?
组成他温暖躯体和健康灵魂的每一寸光阴都幸福完美得仿佛受到过上天的恩宠,每一次肢体的触碰,他都能感受到属于人体的温热肌肤填满了他冰冷的手心,血管里源源不断地渗透出属于生命的浓烈馥郁的令人头晕目眩的香氛,像引诱一个从未见过光的井底之蛙一样,引诱着垂死的他吻上去,玷污他纯洁的灵魂。
这是来自深渊的陷阱吗?
“连星夜,你的手能不能不要再摸了?”楼照林突然出声的喑哑嗓音拉回了连星夜的思绪。
连星夜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在无意识地抚摸楼照林的头发,他干瘦的手指插进楼照林的发丝里,指肚一寸寸地贴着楼照林的发根摸索下去,一路滑到了楼照林的后脖颈。
他默了默,不仅没有收回手,反而变本加厉地将手掌覆盖上去,用冰凉的掌心细细感受人体纤薄的皮肤之下沉重而急促的脉搏声,指尖像蛇一样贴着楼照林汗涔涔的皮肤缓慢挪动,不断在后脑勺的发茬和脊椎骨的凸起处来回碾压。
楼照林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他的眼睛委屈地红了,这人明明知道自己喜欢他,却非要他亲手给他脱衣服,现在还故意摸他,难道不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吗?
“连星夜,你再摸下去,我就……我就要亲你了!”一句毫无威慑力的威胁。
连星夜却望着满脸通红的楼照林,舔了一下嘴唇,忽然俯下身,在楼照林湿热的后脖颈上亲了一下,仿佛吻在了楼照林跳动的脉搏上。
柔软的触感像羽毛一样落在后脖子上,如同一滴油掉进热锅里,楼照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他猛地将连星夜扑倒在地毯上,涨红着一张青涩、害羞、又蠢蠢欲